新華社 黃明 高玉嬌 張彥昕
盛夏的南海,碧波翻涌,海浪不時拍打著小艇。
艇上,一名皮膚黝黑、身材瘦削的女軍醫,衣服已被海水澆透。這樣的“巡診路”,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十余年來,她的足跡遍布這片海域的每一個島礁。
她就是李慧靈——解放軍總醫院海南醫院熱帶醫學科主任。
這一次,她是隨“絲路方舟”號醫院船,執行“健康送海疆”任務。島礁太小,軍醫們需要轉乘小艇,才能上島。
“沒有上過島礁的人,很難想象島礁上的高溫、高濕、高鹽和強紫外線。”從事熱帶醫學研究的李慧靈,從心底里熱愛并理解她的戰友們。
上戰艦、下南海、登島礁、鉆叢林……入伍十余年,從一名地方醫生逐步成長為全軍重點學科帶頭人,李慧靈完成了怎樣的人生嬗變?
“正向、積極、不屈。”這是李慧靈的自我評價,也是她的“成功秘笈”。
2012年,李慧靈因為一則“解放軍總醫院海南醫院組建”的消息,毅然“攜技從戎”,從廣州醫科大學呼吸疾病國家重點實驗室奔赴海南。那一年,她已37歲。
2019年,嶄露頭角的李慧靈,受命牽頭創建全軍首個臨床熱帶醫學學科。
專業素養良好的李慧靈深知,組建一個新學科,除了滿腔熱血,更需要完備的理論體系和豐富的實踐基礎——
什么是熱帶醫學?為了拉直這個問號,一場行程超過3萬公里,覆蓋50余家學校、醫院的調研就此展開。調研結束,李慧靈感受到了這門學科的深不可測:震撼!
“每一步都很困難,但每一步都扎扎實實。”6年來,走路帶風、說干就干的李慧靈,始終朝著一個方向堅定前行。
熱帶醫學需要什么樣的軍醫?李慧靈說:“戰斗力需要什么,我就去干什么。”
一次救援行動中,她背著幾十斤的檢測設備,乘坐小艇登上輪船。那一刻,她反問自己:戰場上,軍醫也能背著一個需要插電源、幾十斤重的儀器嗎?
類似的“痛點”,還有很多。比如,一旦出現戰創傷,傷口受到海水的長期浸泡,感染的風險就會大大增加,如何做到迅速檢測、及時有效救治?
“找到了痛點,就要立馬解決。”為了實現快速精準檢測,李慧靈帶領團隊連續攻關,對診療設備進行了改裝:重達幾十斤的“大塊頭”,優化“變形”為僅重600克的便攜式診斷儀;檢測診斷原來需要數十個小時,現在僅30分鐘即可實現快速篩查;常規程序需要24小時的氣管鏡治療,在臨床熱帶醫學科,從入院到完成手術不足2小時……
在李慧靈看來,作為軍醫,必須要有讓傷病員重返戰位的能力——
因吸入戰場煙霧導致吸入性肺損傷的3名戰士,用上了李慧靈團隊自主研制的快速探查設備,精準用藥后很快返回戰位;
戰士小馬由于傷口被海水浸泡,導致嚴重感染,得益于快速診斷和及時治療,避免了被截肢的風險;
遠在千里之外執行維和任務的重型腦型瘧疾官兵,通過遠程會診,獲得及時救治……
戰場救治,“快”是關鍵。對于“快”的理解,李慧靈還有一筆獨特的“生命健康經濟賬”:“某些疾病,早期發現就可以治好,大大減少了我們衛勤系統的消耗。”
為了科普這個理念,無論走到哪里,李慧靈總是會把自己的電話留給戰友們,“我是很好用的醫生,一定要用好我。”一天下來,她平均要接一兩百個電話。
那年,李慧靈參加集訓,突然聽到遠處的呼救。她立即朝著呼救方向狂奔過去,發現是一名戰士在訓練中暈倒。她立刻跪在戰士身旁,進行心肺復蘇按壓。戰士蘇醒了,用時不到10秒!
后來,這名戰士經診斷確定為病毒性心肌炎,因為搶救及時,很快得以康復。
戰士獲救了,李慧靈也陷入深深的思考:訓練場上暈倒,應該立刻給予心肺復蘇,如果時間過長,就會造成腦損傷……
從那以后,每次下部隊,她都反復強調:“最快速的救治,不是120,不是醫生,就是身邊的戰友。”有的官兵“下不去手”,李慧靈就先躺到地上讓他們“大膽練手”;有的官兵技術不扎實,李慧靈就指導他們結對練習……
針對發病快、救治難的熱射病,李慧靈加入全軍熱射病防治與研究中心專家組,他們摸索出“熱射病防治8-4-6黃金法則”,在基層部隊培訓百余場數十萬人,部隊熱射病死亡率大幅度降低。
“守護戰友,就是守護戰斗力;守護戰斗力,就是保家衛國。”李慧靈對自己的工作倍感自豪。
6年來,這個科從不到3名醫護人員、臨時借用1間病房,發展到40余名醫護人員、數十張床位,完成救治重癥患者千余人。
6年來,這個學科從無到有、從有到優,獲批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重點實驗室臨床基地、全軍臨床重點專科。
官兵們愛她,她更愛他們。“他們就是我,我就是他們。”李慧靈說。
在她的辦公室里,掛著兩幅油畫,來自一名年輕的海軍戰士:一幅是大海與浪花,那是他的戰位、也是李慧靈守護的地方;另一幅是一朵溫暖的向日葵,那是愛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