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日報實習記者 張?zhí)砀?記者 王菲

“現在看來，王冠依舊很驚艷。”5月29日，青海省海西州民族博物館館長朱有振告訴科技日報記者。朱有振口中的王冠，在北京歷經長時間的修復，日前成功回到出土地，成為我國首次完整復原的吐蕃時期復雜造型王冠。

王冠在博物館甫一展陳，便成為“頂流”。對比修復前后影像，民眾無不驚嘆于化腐朽為神奇的修復技藝。如今，從考古發(fā)掘到保護修復，文物與科技的關系愈發(fā)密切，科技考古的重大價值得到彰顯，科技手段成為全面提升文化遺產保護的新引擎。

現代激光上萬個焊接點焊出原始模樣

2019年，考古人員對青海省海西州烏蘭縣泉溝一號墓展開搶救性發(fā)掘。該墓系首次在青藏高原發(fā)現和發(fā)掘的吐蕃時期壁畫墓，對了解漢藏文化融合進程有著極高研究價值。

泉溝一號墓雖屢經嚴重盜擾，但墓葬后室墓坑壁上的一處密封的暗格，幸免于盜墓分子的破壞。打開暗格，內置長方形木箱，金色王冠便藏于此。

“迄今為止中國境內歷代王冠極少出土。”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專家仝濤曾感慨，“墓葬內暗格的獨特設置，可見造墓者用心之良苦。”

王冠前后飾一對翼龍，兩側飾立鳳，后側護頸飾雙獅，周身鑲嵌寶石，內襯絲綢，前檐綴以珍珠冕旒，是為龍鳳獅紋嵌寶石王冠。

歷經千年，重見天日的王冠主體，雖鎏金溢彩，但局部仍支離破碎。2023年3月，王冠被擺在了中國社會科學院科技考古與文化遺產保護重點實驗室修復專家的案頭。

“一看就覺得修復難度很大。”該重點實驗室助理研究員黃希說，“金銀器一般都比較薄，會特別凸顯金銀本身的質感。這頂王冠胎體也很薄，厚度幾乎與3張A4紙疊加的厚度相當，而且王冠局部被掉落的土石砸中，并在鹽堿化土壤中長期掩埋，造成電化學腐蝕，導致下半部分嚴重粉化。”

黃希既驚喜，又感覺困難重重：“一碰就會碎，修復難度是我們遇到的金銀器修復中難度最大的。”

正所謂科技點金，黃希和團隊成員使用具有獨立知識產權的熱處理退火法，讓王冠胎體重新結晶，恢復強度，便于矯形。同時，使用現代激光焊接法，上萬個焊接點，保證王冠主體“修舊如舊”。

龍身虬健、立鳳雙翅開展、雙獅口銜瑞草……在海西州民族博物館，王冠實物及數字化展陳手段，吸引參觀者紛至沓來。

無損分析手段編織2582顆冕旒珠飾

2000多顆大珍珠、小珍珠、綠松石、青金石和石榴石，以及4塊大小不一的零星冕旒碎片……坍成一堆的王冠前檐的珍珠冕旒，一度讓黃希焦頭爛額。

出土時，連接冕旒珠飾的絲線早已糟朽，而木箱蓋頂破損后掉落的土石，讓本不堪一擊的冕旒雪上加霜。“當時的情況就像一塊拼圖，被砸碎在地上，很多小碎塊變形消失了一般。”黃希說，“好在考古專家工作到位，即便如此，也未放棄，而是采用薄荷醇整體提取法提取了冕旒。”

“冕旒看起來散，但零星的4塊冕旒碎片仍然保留著原貌的蛛絲馬跡。”通過平板CT等無損分析手段，黃希暗自慶幸，“我們需要一點點摸索零星碎片的連接方式。”

對2581顆珠子進行細致清理、提取和識別，排列順序與組合關系逐漸明晰。但反復清理，黃希發(fā)現，始終缺少一顆石榴石。是否已被腐蝕降解？令人驚喜的是，同事在研究植物遺存時，篩選出一顆石榴石，與缺失的完全吻合。

耗時5個月，冕旒終得復原。如今，在海西州民族博物館，冕旒在王冠前靜靜鋪陳，襯托著王冠的華麗。

黃希說，使用超景深顯微定位分析、紅外光譜、X射線衍射光譜、金相分析和掃描電鏡分析以及理化分析方法等智慧科技手段，開展文物保護修復，可以極大延長文物壽命，“我們也希望利用科技手段，讓文物活起來，讓更多人看到它的原貌，感受中華民族的歷史文脈。”